母親的彩鈴散文

很久沒回家去看望母親了，就連剛過去的九九重陽節都錯過了回家看望母親的機會，作為兒子的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內疚和惶恐。母親含辛茹苦地拉扯大我們姊妹六人，在我的眼裏母親確實居功至偉。

母親是個善良的人，在我的記憶裏，她從來沒有與別人發生過沖突，就連我們姊妹六人她也很少責怪過。在母親的細心呵護下，我們姊妹六人逐漸長大成人，然後又一個一個離開母親去別處謀生。母親忍受着兒女離別帶來的孤獨和思念之苦，從來沒有過任何怨言，依舊默默地守護着老家。只有在每年的春節的時候我們才能回到母親身邊，可就是這短暫的相聚，我們也沒有辦法讓母親坐下來聽我們講述對她的思念之情，她總是忙着給我們端茶遞水,彷彿我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像摘菜、洗菜、煮飯、炒菜這樣的活兒根本不讓我們插手，看着母親灶上一把灶下一把地忙乎，我們先頭還搶着想打打下手，當被母親反覆拒絕後，我們漸漸地習慣了坐在一旁看她一個人的操勞，母親也樂意我們這樣。我們也只好裝着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吃着母親做地香噴噴的飯菜，可心裏卻愧疚得要死。母親就這樣的呵護着我們慢慢長大，她卻漸漸地衰老了。

母親一直住在鄉下，我們姊妹六人都住在縣城裏，相隔並不是太遠，我們卻很少抽時間回家看望她，倒是母親經常搭車到城裏來看望我們。

開始母親還能步行幾公里山路然後坐車從鄉下到縣城來看望我們，每次總是提着從鄉下帶來的新鮮雞蛋，大姐家幾個，二姐家幾個地挨個送來，姊妹六人從不落下一人。我們也只能借這個機會留母親在縣城逗留幾天，陪着母親説説話，母親卻總是玩不到幾天就急着要回去，不是擔心着父親在家沒人做飯，就是擔心父親不會飼養豬和雞。在送別母親離開的時刻總是最讓我們揪心的。她不管路途多麼勞累，也不管自己腿腳多麼的不靈便，都阻擋不了她要回去的決心。我們總不能明白苦難中熬過來的母親為什麼吃不慣城裏的飯菜，看不慣城裏人的眼神，走不慣城裏的路。送母親回去後，我們總要黯然神傷好幾天，有母親在的地方才是我們的家，母親回去了，我們彷彿又成了無家的孩子，心裏總是感覺不踏實。

後來母親坐車常常暈吐，到城裏來的次數少了，我們對母親的思念卻與日俱增，三天兩頭的不見母親，心裏就覺得空落落的，母親對我們的思念同樣的濃烈，每隔幾天，我們就會接到母親從鎮上王姨家公用電話上打來的電話，每次接到電話，一聽到是母親的聲音，我們都急着要掛掉，然後再打回去，我們擔心母親因為打電話會花去本來就不多的零花錢，可每次都被拒絕了，母親在電話裏驕傲地説，攢下的雞蛋不能送給我們，只能在鎮上賣掉，一斤雞蛋可以和我們説上半天的話，值得！她告訴我們每次都是父親揹着雞蛋，自己打空手，走路也不是很累，打電話時，母親會按下免提，父親總是趴在電話機上靜靜地聽，從來不説話，有時聽着聽着，眼睛就紅了，我們知道父親對我們的愛很濃很濃，只是從來都不願在嘴上説出來。

去年，家鄉的移動基站修建起來了，家裏也可以使用手機了，我們就買了一部手機給母親，當我們拿着手機交到她手上的時候，母親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興奮不已，她吩咐父親取了一大塊臘肉去了廚房做飯，自己卻拿着手機反覆地擺弄着，一會按按這個鍵一會按按那個鍵，並不斷地讓我們打進電話，一邊不停地調試着手機的鈴聲和音量，一邊激動地對我們説：以後就不用跑大老遠去給你們打電話了。

離開家第一次打母親的手機，我們不覺有些吃驚，母親的`手機有了定製的彩鈴，是劉和剛的《兒行千里母擔憂》，聽着母親手機的彩鈴，電話還沒接通，濃濃的母愛就撲面而來，母親對我們諄諄的教誨和無微不至的關心從來都不曾離開過，只是現在變得更加具體和直接了，母親用手機的彩鈴潛移默化地安慰着我們，教育着我們。給母親打完電話，我們就找來有劉和剛的《兒行千里母擔憂》這首歌的碟片，把音響的音量開得大大的，跟着這首歌的旋律學着唱，我們一起商定等春節回家的時候，一定要把這首歌唱給父親和母親聽，雖然我們唱得常常跑調，但我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因為我們對母親的愛和對母親的思念從來都是不會變調的。

每天早上和晚上，我們都會給母親打去問候的電話，能在電話裏聽到母親的聲音，雖説也很愜意，但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電話畢竟不能代替母子之間的情感溝通。於是我們就商量着抽時間回去看望母親，許多次拿起電話説好回家的，可一放下電話，工作中、生活中的瑣碎事又纏得脱不開身，回家看望母親的時間總是一拖再拖，今年的端午節前一天，母親來電話説，父親準備了糯米和箬竹葉，一再叮囑我們端午節時回家吃粽子，我想我不能再推拖了。

然而，臨到端午節放假的時候，單位通知，假期加班。這個消息對我來説不亞於噩耗。我在辦公室的一角愣了很久才拿起電話，我想告訴母親端午節不能回家吃粽子了，可我該如何向母親解釋呢？當我撥通母親手機的時候，薩克斯《回家》的鈴聲在我耳邊悠然響起，我的眼淚頓時禁不住奔湧而出，這是我在閒暇的時候聽過無數遍的曲子，薩克斯悠揚清亮的聲音，樂曲優美的旋律，縹緲纏綿的意境，使我對回家充滿了無限的遐想與嚮往。母親把手機的彩鈴設置成《回家》的薩克斯，是盼望兒女回家最深情的呼喚，也是盼望兒女回家最用心的選擇，我還有什麼理由再讓母親失望呢？母親接通電話，我的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我哽咽着説：“媽！我今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