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為什麼不回來散文

你走了。你走了就再沒回來。

你是在我們最孤獨最寂寞的時候來到我家的。那時候，兒子到國外讀書剛離開家門，我長年在外工作，只有在節假日和週末才能回家。家裏經常只剩下老伴一人。一家三口分散在世界三個地方。一家三口的聯絡方式只有電話。可兒子讀書忙經常顧不上打，我工作緊經常忘記打，老伴一人經常空守在電話機旁，但電話機卻經常不響。寂寞和孤獨把她包圍。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經常半夜三更起牀給兒子的空房間打掃衞生；她斷不了忘了吃飯而為我收拾出門的行裝。無所事事，無抓無撓，無可奈何。正在這時你來到我家。

你一身捲毛雪白雪白，大大的腦袋顯得笨拙可愛，兩隻眼睛滴溜亂轉，好像一個會説話的乖孩子。你一進家門就東聞聞西看看，圍着屋子轉了一大圈，好像早就是這個家裏的一員。我老伴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你，她給你起了個名字叫“歡歡”。你似乎很喜歡這個新名字，只要一叫你，你就立刻跑到她的身邊。

你很懂事，雖然你才一歲半。你一點也不挑食，餵你什麼你就吃什麼。你喜歡趴在我老伴身邊吃東西，你吃的是那麼津津有味，吃完了還把盤子舔得乾乾淨淨。

你很聽話，每天早上你都陪她去遛彎，雖然有時候你懶得起牀，但你還是伸伸懶腰，大大的`打一個哈欠，很不情願地隨她出去鍛鍊。一到草地你就精神起來。你會多項運動項目，你最拿手的是翻跟頭。前滾翻，後滾翻，左側翻，右側翻。你一翻跟頭，就有很多人駐足觀看。看的人越多你翻得越起勁。逗得我老伴哈哈大笑，非常開心。

有了你，她不再孤獨，有了你，她少了煩惱，有了你，她的精神狀況明顯好轉。

但是，你有一個缺點不能讓人容忍，可你卻屢教不改。你時常會偷偷鑽到沙發底下撒尿，你還會悄悄把屎拉在櫃子後面的牆角。為了讓你改掉陋習，還專門給你在進門玄關處修了一個專用廁所，卻很少見你進去。我回到家裏就耐心跟你談心，講了一大堆一大堆大小道理。從國內講到國外，從天上講到地下，從人類講到你們畜類。我講的是唾沫亂飛、口乾舌燥，你聽得是津津有味、搖頭晃腦。我以為你聽明白了，以為你肯定會改。可誰料想，沒幾天又從櫃子後面掃出你拉的糞來！

那是你到我家的兩個月以後的一天，我有事路過順便回家看看。你和我老伴出外散步未歸。我一進門就聞見一股奇怪的氣味，納悶兒的我立馬展開偵察。很快發現這氣味來自沙發底下，並很快發現你留下的尿漬。那天我的確氣壞了。你一回家，我就不分青紅皂白，從老伴手裏奪過牽在手裏的你，抄起一根棍子就打過去。一開始，你還懵懵懂懂不知道躲，一棍子打在你的屁股上之後，你“汪汪”幾聲驚恐地亂叫，就一溜煙鑽到沙發底下再也不出來。老伴心疼得直嚷嚷，但我依然怒不可遏。終於在老伴的勸説之下，並替你立下保證今後不再重犯的諾言後，戰火才煙消雲散。

但從那以後，你落下了一見到我就往沙發底下鑽的毛病。但我想你一定知道錯了。因為有一次我在院裏遇到老伴和你，你沒有沙發可鑽，只好和我面對。你乖乖地站在老伴後面，低着頭，不時抬起頭來看看我，馬上又低下頭去，像個犯錯又知錯的孩子，一副可憐相。眼睛裏好像還含着淚水。你不時小聲哼哼着，似乎在請我原諒，又似乎在保證今後不犯。我心裏立刻酸酸的，只想説，請你原諒我的粗暴，但由於我們人類的虛偽，我沒説出口。至今我還十分後悔，現在想對你説，卻不能了。你走了，你走了就再沒回來。

其實，把你送人也不是我們的本心。只想把你寄養在別人家一段時間，過後再把你接回來。

那是一個偶然機會，老伴去看在外讀書的兒子，出門十幾天，只好把你送出去寄養在別人家。那户人家挺好，特別厚道，特別喜歡小貓小狗的。就是他們不給你洗澡，整天讓你們自己在院子裏玩，可這也正合你的天性。

聽老伴説，把你送出去的第二天，她去看你，還沒進門你就竄了出來，你可能早就聽見她的腳步聲。你撲在她的腿上久久不下來。你抬着頭牢牢的盯着她，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她給你講，她為何要出門，總共去幾天，什麼時間把你接回去。你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乖乖地蹲在她的旁邊，一動不動，直到她的離去。

然而，不巧的事情發生了。外出回來後，她就生了病，其實也不能算生病，醫院的檢查都做完了也查不出任何疾病來，可血壓卻時常忽高忽低，醫生説是更年期綜合症。她去看你，還把病情告訴了你，還説明了暫時不能把你接回的原因。你這回好像沒聽明白，你抓着她的腿不放，直到她離開，你一直“汪汪”亂叫。雖然她一再保證一輸完液就把你接回家來，可你仍然“汪汪”叫個不停。但她不能不走，雖然她眼裏也一直含着眼淚。最後，她還是狠狠心，走了。可是，你卻從此做下如此天大的錯事，你走了。

我老伴看你的第二天，你離開她家走了。當我老伴跌跌絆絆趕到時，只看見你的空空的、尚有餘温的窩。她四處漫無邊際地亂找，大街小巷，房前屋後，角角落落，卻始終不見你的影子。她託人打聽，刊登廣告，張貼啟事，卻無濟於事，仍然沒有你一點消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你沒有回來，也沒人報告見到你的任何一點消息。時間又過去一年。你還是沒有回來，也還是沒有你的消息。

到現在已經兩年了。我和老伴愁思萬千，度日如年。但你仍然沒有回來，更沒有你的消息了。

你到哪裏去了呢？也許是你出去玩耍找不到了家；也許是你想獨自回到我們家卻迷了路；也許是你依然痴迷不悟至今在外流浪。你不該走。你應當相信我們，相信我們是會接你回來的。你應當耐心等待，耐心等待我們去接你。但你卻沒有，你走了。你走了就再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