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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河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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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個標題,如果不是土生土長的泰州人,恐怕會一頭霧水,其實摸“河歪”就是摸河蚌。水鄉港汊密佈,河溝縱橫,我們童年的“必修課”裏,下河摸“河歪”是萬萬不可少的。

摸河歪散文

摸“河歪”首先得會游水,因為住在獨垛上,四面環水,隨時可能出現危險,7歲那年我便學會了游泳。

夏天的中午,烈日炎炎,知了乘着熱浪引吭高歌,麻雀蹲在高處乘涼,蜻蜓低飛在河面點水消暑,我的心早已飛向河邊。父母親一下田,我就和四五個“光屁股”到河裏扎猛子,用毛巾撈白米蝦,裏下河一帶有諺道:“先吃頭,後吃尾,吃了以後會游水。”

經過撈白米蝦“熱身”,接下來就是摸“河歪”了。

俗話説: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的家鄉,水連水,溝接溝,清澈、恬靜、碧水悠悠,遠遠看去綠得像一條翡翠色的綢帶,蜿蜒曲折地將整個村莊抱入懷裏。河裏盛產各種各樣的水產品,單説“河歪”就有三種:一種是本地“河歪”,殼子薄,色微黃;另一種是“海歪”(海歪,方言,即珍珠蚌),殼子堅硬,呈黑色;第三種是“鱖鱖歪”,又稱“老拱咀”(“鱖鱖歪”,方言,即小貝殼類),約莫成人中指長,刀不好劈,煮熟後,硬殼子自然分開露出貝肉。

“河歪”一般喜歡在水草密佈的淺水邊或四面開闊的河灘上活動。淺水邊的“河歪”用手摸,深水區或河灘上的“河歪”要用腳趾在河牀上探尋。剛開始經驗不足,摸到的東西亂七八糟,特別是河牀上瓦片,一面光滑似蚌,但拿上來一看大失所望。後來,有了經驗,漸漸知道兩面都是橢圓的才是“河歪”。

為安全起見,我們兩個人一組沿河坡兩側由近向遠摸,人多時劃分河段摸。每人推着一隻面盆(洗臉的木桶)或是提量(提水的傢什),用來放“河歪”,如果是臨時起意,那隻能脱下褲子來裝了。

本地“河歪”和“鱖鱖歪”容易摸到,因為它生長在較淺的河牀上,只要用手和腳判斷它兩邊是否光滑,符合橢圓型的即是。摸“海歪”比較麻煩,它的外殼很難確定,一般生長在硬質河牀的深水處。有的海歪把身軀藏在河泥裏,上面只露出一點點鰭嘴,這種“海歪”踩在腳底下,一般人還以為是不起眼的瓦片、碎玻璃或其它雜物。只有用腳趾仔細探究,然後攻猛子下去用手探查才會知道真相。當確信是“海歪”時,那就一個猛子下去,前後左右扳動幾下……一個又大又重的“海蚌”便手到擒來了。對於那些插得很深的“海歪”,用腳是撼動不了它的,那隻能靠好的水性摸取它。潛扎到水下摸“海歪”不是件容易的事,人有一定的'浮力,倒插在水中,為了平衡浮力,雙腳必須在水面上不停地打水,使身體不至於浮上水面。在水下要用手左右搖晃“海蚌”,等“海歪”與河牀有了縫隙,再下去摳。如果摳不上來,必須繼續下去晃動。一般一個猛子下去“海歪”是“請”不上來的,非得“三顧茅廬”才行,有的甚至要扎五六個猛子。這種情況下摸上來的“海歪”多半特別大。同伴中有人摸到大的“海歪”,便大聲驚叫:快來看啊,我摸到一個大“海歪”。我們往往會一齊游到他身邊飽一飽“眼福”。

摸“河歪”,最怕牛蜢(叮咬牛身的一種蠅,銀灰色,比蒼蠅大得多)叮咬,也不知怎的,我們剛下水不久,牛蜢就在周圍不停地飛來飛去。儘管我們不時地用手往身上潑水,或扎猛子躲在水下,討厭的牛蜢還是盤旋在水面,一旦有人浮上來,它們便前赴後繼地撲上來……趕不走的牛蜢極大地分散了我們摸“河歪”的興致。

為了多摸些“河歪”,有時我們成天漚在水裏,手腳都白了,腿腳被螞蝗叮出血來,甚至被水中的鴨蝨子惹得渾身搔癢,大家全然不顧。最快樂的是我們共同分享成果的時刻。黃昏,太陽西沉,摸到的“河歪”裝滿了面盆(洗臉的木桶)提量(提水的傢什),大家一一倒在地上,然後從大到小地分成與人頭相等的數堆,由領頭的做鬮讓大家抓……

望着分得的“河歪”,我心裏美美的,晚上一家人又有可口的下飯菜了。不過,父親收工回來免不了一頓臭罵:“不聽話的東西,你整天魂落在河裏。前家的扣羊和後家的大牛都是下河淹死的,你知道嗎,以後不許下河摸河歪!”

天下母愛最偉大。此時,見我站在一旁不敢吭聲,母親悄悄將“河歪”劈開洗淨,做成“白燒冬瓜‘河歪’湯”、“紅燒‘河歪’老鹹菜”等。煤油燈下,看着父親一邊呷着小酒一邊美美地夾上一塊“河歪”肉,我心中特有成就感……

待到第二天,父親的訓話,早已丟在腦後。只不過不摸“河歪”而己,而是遊河偷瓜或尋洞掏蟹去了。

童年的夏天,泡在家鄉的小河裏,我們享受着河水的撫愛,波浪的親吻,水裏的趣事總也説不完……

如今,家鄉的河水依舊嘩嘩的向前流淌,只是歲月蹉跎,物是人非,下河的人少了,不是不想,而是河水不再清澈,河牀上多的是污泥、玻璃、瓦礫、塑料薄膜,再難見當年孩子們嬉水打鬧、摸魚摸蝦、扎猛子、打水仗的歡樂身影,人們望河興歎,摸“河歪”的趣味也許只能定格於童年美好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