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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庐州月的短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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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的月美不美,他并不知道。

关于庐州月的短篇散文

他只是一个穷书生,每天的要务就是读书读书读书。

他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去世的早,他孤苦无依,只好自己养活自己。但他还太年轻无一技之长,时常是饱一餐饥一餐,他听人家说读书多的人以后就会有饱饭吃,所以他从此迷上了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常常以此勉励自己。

某日,读书读得兴起,他踏上了一条乡间小路。

不意间,他走进了一处花园,满园的馨香,这种香味他几十年后还依稀记得。

手中握着卷书,他瞥见不远处的花丛中,站立着一个身影。

他看出是个女孩,他极少同女孩打交道,一时间羞赧不已,不好意思惊动她。

于是独自一人摇头晃脑的看书。

“你好。”有一个美丽的声音响起。

穷书生抬头便看见了一个清丽无比的面孔。

他讷讷地回答了句:“你好。”

“你在读诗?”姑娘问道。

“嗯。”他回答。

“读什么诗?”

“《诗经》,《关雎》。”他说道。

“《关雎》倒真是一首好诗呢。”姑娘说道。

“嗯。”

“那你呢,在做什么?”他鼓起勇气问道。

“赏花啊。”姑娘随意地回答。

“这花真美。”她继续说。

那是一丛紫色的小花,说不出的清新淡雅。

穷书生却觉得这花比不上姑娘的模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他嘴里喃喃自语。

“你这是在念什么?”姑娘好奇的问。

“哦……我在、我在念经。”他说道。

“念经?”姑娘露齿一笑,如风中娇花,“你莫非是和尚?”

“呵呵,非也,非也,自娱自乐罢了。”

“你这人倒也真怪,面对如此美景,却想念经。”

“还不是你害的。”书生喃喃自语。

“你怎么又在自言自语?”姑娘问道。

“没,恶习,恶习。难改矣。”书生回答。

“还未请教小姐高姓大名?”

“我既不姓高,也不叫大名,我叫叶紫念。”姑娘说道。

“紫念,紫念,紫色的思念,果然好名字。”

“那你呢,你又高姓大名呢。”

“小生姓朴,单名一个歌字。”

“朴哥?”姑娘又笑了,“这名字跟你人一样怪。”

书生知道小姐会错意了,忙纠正道:“非也,非兄长之‘哥’,乃歌声之‘歌’。”

“朴歌?也还是很怪。”叶紫念说道。

朴哥呵呵一笑。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如所有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两人自第一次碰面之后,竟然又数次在此碰面,数回倾心交谈之后,两人之间竟都对彼此有了种若有如无的爱慕。

有一回,叶紫念在家说起和书生的事,神采飞扬,娇靥如花。

母亲是个过来人,隐隐觉得此事不恰当,又将此事告知姑娘的父亲。

“好一个朴歌,市东的一个破落秀才,竟想打我女儿主意。”叶正之大怒。叶正之是城中第一富户,为人一向骄纵跋扈,对无权无势之人颇为轻视,所以一听说爱女跟一个穷酸秀才有了联系,大怒之意也在情理之中,也许这正是许多富人的毛病吧。

朴歌和叶紫念最后一次在花园中碰面。

叶紫念给书生留下一首自己写的诗:

“昨夜一梦花满城,满城繁华一朝空。

恍若天音绕耳际,心念君兮君不知。”

书生讷讷地问:“这是写给我的么?”

“你猜?”她调皮地问。

“你这、这诗……”他说道,“写得好像,好像……”

姑娘凑到书生面前,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句“心念君兮君不知”好像在说什么,但是他又不敢说出来,干笑道:“你这诗好像文理不通,不文不白,实乃拙劣之作。”

叶紫念大怒将纸笺夺回,嗔道:“你个呆书生,根本不懂诗。”

书生见姑娘生气,急得手足无措,问道:“那这首诗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猜呀。”姑娘说道。

书生一急,竟是面红耳赤,硬声道:“我、我猜不出来。”

姑娘正经的说道:“下次,下次如果还能在这里见面的话,我一定解释给你听。”

“好。下次。”书生仍是面红,正声道,“不见不散。”

叶紫念微微一笑,道:“好,不见不散。”

从此之后,书生就天天在花园中痴等,不管刮风下雨。

三个月过去了,姑娘都没有来。

他有次在雨中冻得哆嗦,嘴里却念着:“心念君兮君不知、心念君兮君不知……”

一月后,城中富户叶正之带着随从来到书生的破屋。

这“房子”实也担得破屋之名,除了四面墙什么也没有。

叶正之和朴歌一见面。

“这是十万两。”叶正之将一张银票摆在桌上。

“您这是什么意思?”穷书生微微发怒,这简直有辱读书人的尊严。

“叶紫念是我的'女儿,希望你从此在她的生命中消失。”

叶紫念是他的独女,自小染病,足不出户,日久不出一次远门,叶员外视若珍宝,他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这么一个“不识时务”的穷书生发生什么交集,更何况他从这几个月的观察中发现女儿与平日神情大为不同。他知道,他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

穷书生当时内心一片冰凉,咬牙道:“我明白了。银票请你收回,我绝不会再打扰令千金。”

“心念君兮君不知。”

一句戏语之后竟是永诀。

后来,书生再没去过那片花园,他发奋读书,终于上京高中,成为朝中大员。从此就一直定居京都。

宦海浮沉二十年。

二十年后,他偶然染一场大病,借此机会向皇帝禀请回乡省亲。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二十年了,他又再次回到了庐州。

回乡之后,毕竟已经许多年过去了,许多远亲竟认不出他来,他也只是感慨万千。月圆之夜,不知不觉回乡已是数十天过去了。久病初愈,他一人从老屋中走出,漫步到了庐州桥之上。

圆月在天,他第一次觉得月亮是这么美。

就在几尺之遥,桥边站立着一个妇人的身影。

朴歌漫步前行,也来到了桥墩边,桥下流水潺潺。

妇人回过头来。

“紫念!”书生,哦,不,内阁大臣愣住了。

“是你。”妇人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地也就认出了眼前人。

“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朴歌道。

“是啊,却道岁月最无情,我也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见到你。”叶紫念应道。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朴歌道。

妇人凄然一笑,“两鬓早就斑白了,老罗。”

“不”朴歌想说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美。但是他说不出口,他怎么说的出口。

二十年前说不出口的,现在就更说不出口了。

“ 方才我看你一眼,就觉得眼熟,直到看到你这双眼睛才认出了你。“

“哦,眼睛?”朴歌道。

“你一直都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这二十年来我再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

如今他的眼角已经布满鱼尾纹了。

“二十年来都没变过吗?”朴歌道。

“没变,一点都没变。”叶紫念道。

“心念君兮君不知。”

这一句话也在他耳畔萦绕了二十年。

他忽然间还想问“姑娘”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紫念,当年你……”他说道。

叶紫念看着他,双目还是如当年一样有神。

“当年你……”

“什么?”

“哦,没什么了。”

两人间是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仿佛亘古开始,一直在那里。

朴歌抬头向天,望上夜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今晚的月色真美。”

叶紫念也抬头向天,淡淡道:“是啊,我从来没有发觉,月亮可以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