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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災老師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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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有個優良傳統,每次開會時間都很長。

救災老師日誌

週一的期中考試分析總結會,照例從晚7:30開始,校長髮言的第一句話就是:今晚的會議議程有七項!

會議形式很花哨,教師代表和教導處等部門的頭頭依次發言,要麼列舉數字對照比較,要麼樹立典型鞭策落後,我聽得百無聊賴昏昏欲睡。9:30左右,隱約聽得會議好像才進行到第5項,唉,萬里長征才走完一半,革命尚未成功,就耐心靜坐聆聽領導們的高論吧。

我自我寬慰的時候,鄰座的劉老師正在悄聲接聽手機,她接完後扭頭壓低聲音告訴我:“趙老師,你家的水管可能破了,水已經滲漏到馬老師家牀上,你趕緊去看!”

“什麼!我家又遭‘水災’了?”我吃了一驚,趕緊起身離開會場。其實,我應該給主席臺上的領導告個假的,但“災”情緊迫刻不容緩,我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儘管我知道如此一來領導肯定會對我心存芥蒂甚至會貼上師德敗壞的標籤的。

馬克儉是高中部老師,今晚他們不開會。他住家屬樓二樓,我在他家頭頂的三樓,一定是我家的暖氣水管爆裂噴水,殃及他人了!我邊想邊跑。

家屬樓和校園捱得很近,我一路小跑,不到2分鐘就到了家屬樓二樓。馬老師的房門開着,我徑直走到他家西側的臥室,樓頂上滲漏的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接一滴的流在了臥室的牀上,馬老師和愛人正手忙腳亂地挪被褥拿塑料盆子接水。一見我進來,馬老師着急地說“老趙,你家水管破了,水淌了我家一牀,打你手機,你怎麼不接?”

“實在抱歉,我手機在家裏充電,是劉老師告訴我的!”我歉疚地解釋。

“我上去敲你家的門沒人開,打了你手機好多次也都沒人接,幸好碰到剛從會場回來看孩子的陳老師,她說你和劉老師坐一起,纔給劉老師打電話轉告你。趕緊上去看看咋回事!”馬老師焦急地說。

說着,我和馬老師上樓,打開我家房門,到西側臥室一看,果真是我家暖水管破裂,噴出來的水淋溼了被褥,漫了一地,地上的積水沒有及時處理,就滲漏到了二樓。我和馬老師急忙收拾被褥移開牀找盆子接水拿拖把和舊衣服處理積水。忙活了好一會兒,地上的積水才擦乾淨,馬老師家樓頂滲漏的水也停了,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破裂水管還在噴水,不一會兒就接滿一盆,我守在跟前,用兩個盆子輪流接水,接滿一盆倒一盆,不敢離開那裏半步。

“老趙,這樣可不行,你能整天整夜地守在臥室裏嗎?得趕緊找人來修!”馬老師給我提了個醒。

“是該修修,可是都快11點了,找誰來修呢?”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我甚是無奈。

學校是鎮上爲數不多的供暖單位之一,教學樓、學生公寓樓、教師家屬樓都得供暖,供暖面積大,管道多,經常有供暖水管和暖氣片破裂的情況,但學校沒有水暖維修人員,一般都請鎮上的水暖工來修,這些人都是些“赤腳醫生”,有時候前幾天修,後幾天就滲水漏水,而且要價很高,隨便緊個螺絲都要一、二百塊。要命的是,晚上他們都歇業,去請他們一般是不會來的,即使他們來了,樓上暖氣沒有分戶的暖氣閥門,得關掉整棟樓上的總閥門,還得放水,真不是簡單事兒!這真讓我犯愁!

看我一臉愁雲,馬老師也嘆起氣來。

忽然,他一拍腦門,欣喜地說:“你打電話叫陳豫宏!我家的暖氣去年也是這情況,是他幫我弄好的。你叫他來看看,準行!”

馬老師一說,我也一下子想到了陳豫宏老師,想起了他以前在我家“救災”的事。

陳豫宏和我是同事,比我小不了幾歲,說起來也是我的學生。我剛畢業來學校任教的那一年,校領導就安排我在高三文科班教政治,那時學校規模小,學生人數少,文科只有一個班,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班上的好多學生。這些學生中就有陳豫宏,那時他就戴着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雖然很少說話和問問題,但學習很勤奮喜歡鑽研。剛畢業缺少經驗不懂教法的我,其實也沒教會他們多少東西,甚至可能有點誤人子弟。那一年高考,陳豫宏考上了師專,畢業後和我成了同事,而且在一個教研組,多年以來,他見了我就謙恭的喊我老師,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五年前,冬季供暖開始時,我家衛生間的暖氣片由於質量不好起包最終破裂,暖水不停地噴涌而出流進衛生間的下水道里,我和家人一進衛生間就會被噴出的暖水淋溼,洗嗽接水都不敢進去。我一籌莫展,向辦公室裏同事敘說了我家“水災”帶來的苦楚,同事蘇老師一聽就說:找陳豫宏,他給我家接過暖氣片,他一定有辦法!我聽了半信半疑,文質彬彬教學認真的陳豫宏,還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還得找找他,畢竟熟人好辦事,他能弄好就沒必要請外面的水暖工了。找到陳豫宏後,我把我家的“災情”向他一說,他二話沒說,拿上鉗子、自行車內胎膠皮來到我家,顧不上喝一杯水就前往衛生間查看“災情”。他看了一會說,“老師,你家這暖氣片不能用了,得換新的,我先給你應應急,把破裂的地方‘結紮’起來,下週我去天水給你捎個好點的`壁掛式暖氣來換上!”

說完,陳豫宏就走進衛生間迎着噴涌的暖水忙活起來。他先用有伸縮性的車胎膠皮一圈圈地把暖氣片上的缺口纏裹起來,待噴出的水減少時再在膠皮上用鉗子擰上鐵絲,這樣密封效果就更好。“結紮手術”一結束,暖水不噴了,我家的衛生間能正常使用了,陳豫宏額頭掛着汗珠,上衣前襟和褲子卻被暖水淋得溼漉漉的,活像剛從大雨中走出來。我趕緊遞過毛巾讓他擦汗,然後倒了一杯茶給他,然後和他一起坐在我家客廳喝茶邊聊天。聊天中我才知道,陳豫宏已經給十幾位老師家救過“災”了,而且“災情”不論大小,只要不是上班時間,他隨叫隨到,熱心上門義務服務,解了老師們的燃眉之急。有次白老師家的暖氣半夜爆裂,白老師急忙去他家敲門,把他從夢中驚醒,連忙穿上衣服趕去“救災”。

“你的這手藝是啥時候學的?”我好奇地問他。

“啥手藝,就是力氣活!別人安裝暖氣、修暖氣時我就在旁邊看,後來給我家修了幾次,就漸漸有了點經驗!”他笑着說。

“你經常義務幫助大家,大家都覺得挺對不住你的,不知怎麼感謝你纔好?”我滿懷感激地說。

“感謝啥呀!大家都是同事,有事幫個忙是應該的!把暖氣鼓搗好了,家裏溫暖,大家上班也就踏實了,我也挺自豪的!”他用手推了推眼鏡,笑眯眯地說。

“那再坐會,在我家吃完飯再走吧!”快到飯點了,我想表示一下謝意。

“我還有事,就不吃飯了,哪天有機會你請我吃頓早餐就行了!老師,下週一定得給你家衛生間換個壁掛式暖氣!”說完,他起身就要離開。

我挽留不住只好送他下樓回家。後來,由於瑣事繁多或者忘卻,我始終沒請他吃過早餐。

第二週週末,陳豫宏迴天水的家時給我家捎來了壁掛式暖氣,關閉樓上整棟樓的暖氣閥門,放水,拆下舊的,換上新的,忙活了大半天才安裝好。至今,我家的衛生間的暖氣也沒出過什麼問題。

時隔五年,我家臥室的暖氣又出了問題,再去麻煩陳豫宏老師實在不好意思。但“災情”緊迫,我只好打手機硬着頭皮叫他了。

我往兜裏一摸手機,纔想起手機還在充電。拿起手機一看,有18個未接來電和4條短信,都是馬克儉老師的,看來他打手機時真是十萬火急!我撥通了陳豫宏的手機號碼,手機通了,他沒有絲毫的遲疑,說一會兒上來看看。

過了兩三分鐘,陳豫宏就氣喘吁吁地趕來了。他一看“災情”說:“老師,你這情況還得做個‘結紮手術’,暫時處理一下,要不行明天請人來修吧!”

“行行行,只要今晚睡個安閒覺,明天請人也不愁!”

“那你家有沒有車胎膠皮和鐵絲?”

“鐵絲倒有,膠皮肯定沒有,我上哪兒去找?”

“那你等等,我去看看我家裏有沒有!”

說完,他急忙推門走了。回來的時候,他手裏拿着車胎膠皮、鐵絲、鉗子,穿了件破舊的皮衣,一進臥室就做起“結紮手術”了,纏膠皮,擰鐵絲,一圈一圈,一根一根,他做的很慢很細緻,就像在講臺上講課一樣專注一樣認真。十幾分鍾後,“手術”成功,暖氣管子上的水基本被封堵,他拍拍雙手說:“現在好了,問題不大,明天如果再不漏水的話,這個冬季應該能堅持下來,等暖氣停供了再修吧!”

說這話時,他嘴角掛着笑容,鏡片後的兩隻眼鏡注視着那個“結紮”處,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很欣賞很滿意,那種表情裏蘊藏着一種溫暖一種幸福,我看了心裏也滿是感動滿是溫暖。

我家的“災情”消失,“救災”老師陳豫宏功不可沒,我難表謝意,只能再泡一杯淸茶,敬一支菸,請他在家裏坐會,和我還有馬克儉老師一起聊了一陣,看看時鐘,已過了11點,他和馬老師就告辭回家了。

陳豫宏“救災”的“手術”的確很成功,短短一週時間,他“結紮”過的暖水管上滲水一滴一滴不斷減少,到今天已經一滴都不漏了,看來這個冬季我一定會在溫暖中度過,沒有了後顧之憂,學校的會議再長,工作節奏再緊張,我都能應付得了。

其實,我很羨慕“救災”的陳老師,他不僅是一名好教師,也是一名熱心的業餘技工,他不僅懂得教學的藝術,也懂得維修水暖,他在講臺上關愛教育着學生,在生活中也溫暖着同事感動着校園。他在“我爲人人”的服務和奉獻中展示着自己的價值,更重要的是,他學會了一定的技能,便學會了生存,也一定能很好的經營自己的生活。

因爲有了“救災”老師,這個冬季我一定很溫暖,校園裏也一定充滿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