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語文基礎 > 日誌 > 金盛路上的狗狗日誌

金盛路上的狗狗日誌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17W 次

從家到地鐵站有一段30分鐘行程的街道,名叫金盛路。街道兩邊是一排排的門面,有數碼店、服裝店、鮮花店……其中最多的是小吃店和房產交易店,三米之內必有一家。最長久的則是理髮店,從我第一次入住這裏開始,就沒見哪家理髮店倒閉過。除了週日週六外,幾乎每天我都要從這裏來回走上一遍。我並不是擅長觀察的人,不過時間久了,對街道兩邊的風景便也爛熟於胸了,不經意間,一些店面細微的變化也會注意到。比如哪家服裝店裏新招了人,哪家小吃店又推出了新菜品,哪家門面又換了新招牌。然而,這些看過也便過了,在心中並無任何的駐留,卻有一些“風景”是例外的,它們能夠一直在我心裏駐留,還偶有牽掛,那便是金盛路上的狗狗。

金盛路上的狗狗日誌

最早認識的一條狗狗是幾年前了,那是一條串串狗,個頭不大,體格勻稱,我叫它奔奔,因爲有好多次我都看到它在金盛路上跟着主人的電瓶車奔跑。那段時間,滿臉鬍鬚的奔奔是金盛路上一道飄逸的風景。奔奔是我們小區的狗,獨自住在地下室,主人似乎很少管它,因爲我時常看到它在外面自己覓食。它是一隻很個性的狗,我曾經餵過它幾次骨頭,但它似乎並不領情,從沒對我熱情過,甚至連尾巴都沒搖過。大約兩年前,奔奔忽然就消失了,從此再沒出現過。但我時常會想起它。

在金盛路中段南京銀行對面,有一家電瓶車修理店。開店的是一對啞巴夫妻。店面沒有裝修過,店裏店外滿是油污和車子零部件。店面的生意還不錯,每天上班和下班我都會從店前經過,由於店老闆喜歡在門前修車,每次我都得很費力的從車子和人之間尋隙穿過。店老闆養了一條黃色的草狗,瘦瘦小小的,樣子有點像狐狸,我叫它阿黃。阿黃是一條母狗,最初見到阿黃時它還很年輕很有活力,毛色發亮,眼神機敏。經常在小店周邊和其它流浪的狗狗玩鬧。大約一年前,阿黃懷孕了,下了一窩小狗崽。那一段時間因爲有事,我沒從店前走。再次看到阿黃時,小狗崽一個都不見了,阿黃也變了樣,變得更加瘦小了,皮膚也失去了光澤。和它的眼神偶一對視,空洞洞的滿是疲憊。從早晨我出門上班,再到我下班回家,每次看到阿黃時,它總是蜷縮着身子在睡覺,有時候在樹下的草叢裏,有時候在店前的破籃子裏,有時候就直接睡在冰涼的路面上。除了睡覺,它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這幾天,我都沒有看到它,修車店好像換了老闆,啞巴夫妻不見了,阿黃應該也跟着他們走了吧,希望他們都好。

沿金盛路繼續往西,過了學院路,有一家鮮花店。店老闆是個胖胖的女人,看起來很彪悍。花店每天開門都很早,花店的隔壁是家包子店,開門也很早。兩家店之間的行道路旁有顆香樟樹,少有例外,每天這裏都會趴着一隻矮矮胖胖的狗狗,眼睛很大,肩胛很寬,腿很短,我叫它“憂鬱的狗”。它耷拉的臉頰和滿額的皺紋配着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怎麼看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憂鬱樣。“憂鬱的狗”有點俄國比特犬的模樣,又有點美國惡霸犬的體態,總之是帶了點高貴的血統,可惜自己不爭氣,後天長殘了,成了混跡市井的“草狗”。“憂鬱的狗”喜歡長時間趴在地上沉思,衝它打個唿哨,它也會注視你,目光直直的瞪着,沒有任何表情,片刻後再扭過頭,繼續它的沉思。有時候,也會在下班回來時看到它在閒逛,不會太遠,就在花店附近,晃盪着肥胖的身子,踱着四平八穩的小步,來回走上幾圈,目光淡定的注視着周遭的一切,極有氣場。“憂鬱的.狗”是花店女老闆養的。其實女老闆還養過一隻黑色的竄竄狗,或許是她收養的。那是一隻長相“悽慘”的狗。嘴巴開裂,嘴脣下半缺失,露着瘮人的黃牙,鼻子是歪的,僅有一個鼻孔。最慘的是兩隻眼睛,不知是被人打的還是自己潰爛的,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另一隻眼皮外翻,紅紅的眼瞼突在外面,上面還結着黑色的痂。它身上的毛很長,全都打着結,是那種無法梳理的死結,似乎有很多年沒有洗過澡了。這是一隻慘到讓我不忍直視的狗狗,然而它自己似乎並不在意,沒有半點憂鬱和頹廢的神情。我時常看到它屁顛顛的跟着主人腳前腳後的忙乎,有時候還會跑到“憂鬱的狗”身邊,用嘶啞的嗓音使勁的叫喚兩聲,想逗它玩耍,只是“憂鬱的狗”從沒搭理過它。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一隻看到黑色的竄竄狗在花店快樂的生活。現在,每天我經過花店,還會看到那隻喜歡沉思的“憂鬱的狗”,打個呼哨,它還是會目光直直的和我對視下,然後扭過頭繼續沉思,只是那隻長相“悽慘”的竄竄狗再也沒有出現。

金盛路往西走到頭有個小區,叫名佳嘉園。名佳嘉園與顧家百貨之間有片空地,那是去地鐵站的必經之路。每天早晚,這片空地上都會有很多的商販做生意,以各色小吃居多,油炸香豆腐、香烤魷魚、蔥香燒餅、特色餛飩……每天早晚,這裏都是食香四溢。香味除了吸引到路過的行人外,還吸引了周邊流浪的狗狗。然而,並不是所有的狗狗都能順利的到這裏來嚐個鮮香的,因爲這裏是一片有“主”的場子,看場子的是一隻白色的竄竄狗,我叫它“打手”。“打手”個頭不高,其貌不揚,看上去像是西施與田園犬的竄種。每天早晚,“打手”都會趴在一排食攤前面的一塊它專屬的場地上,目光凌厲的環顧四周。一旦目光鎖定了入侵的流浪狗狗,“打手”會立刻起身,狂吠幾聲,再惡狠狠的盯住入侵的狗狗,直直上翹的如掃帚般的大尾巴,霸氣的向對方示意:這是我的地盤!不用大動干戈,多數的流浪狗都會被它的氣勢嚇跑。其實我從沒看到過“打手”和其它狗狗衝突過,它也只是會詐唬一下而已,我也從來沒看到過“打手”的主人出現,沒見它在哪家店裏待過,它的地盤似乎就是那一片擺攤的空地,或許它也是一隻流浪的狗狗吧。

和生活在這個街道里的人一樣,每天金盛路上的狗狗們也是迎來日出,送走日落,感受寒冬,歷經酷夏。每一隻狗狗都有自己的特別經歷,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它們需要依賴人類生存,卻又有着自己獨立的個性。它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舉止,點點滴滴都透漏着世間生活的殘酷和掙扎生存的不易。我喜歡親近和觀察這些狗狗,因爲在它們身上有一種最原始最真實的“生”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