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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龍日記之臥牛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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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牛山的月光

子龍日記之臥牛山的月光

公孫瓚很快就追着嚴綱去了。他走得一點痛苦都沒有,因爲刀砍在脖子上時,他兀自沉醉不醒,涎水拉成絲線,掛在嘴角。袁紹的幾個兒子衝進公孫瓚的豪華別墅,搬走了所有的家當,連他睡覺的黃花梨木大牀都擡走了。擡出門時,我看見牀上蜷曲着兩個女人身影,露在外邊的胳膊和腿,在陽光下閃着光,白花花耀人眼目。一個女人尚在小聲嚶嚶喘息,似哭似訴,婉轉悠揚,喘息聲叫得擡牀的小兵腿軟腳步亂,一個險些兒撒開手。袁譚給那小兵一個耳光,手掌還未收回,就順溜的溜進了錦被下面,於是牀上的嚶聲變幻了調子,這會兒是咯咯、咯咯的嬉笑聲。

我一聲嘆息,想公孫瓚這輩子算是白辛苦了,全替袁紹做貢獻了,又是女人又是錢財,到頭來卻連一聲謝謝都沒撈到。前些日子,袁紹大兵圍困冀州城時,我就建議公孫瓚,拿出金銀珠寶獎勵將士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或許冀州城還能守住,他非但不聽勸,竟然又叫人打了我一頓屁股,說我謀算他的家業。

遇見這樣的主子算我瞎了眼了。就在我躺牀上養屁股的時候,幾個將軍趁公孫瓚醉着,偷偷開了城門,我忍着屁股疼,想把他救出去,趕到他那雄偉的別墅前,看見袁譚手起刀落,公孫瓚的人頭也落下。那一刻,公孫瓚的一切都結束了,他畫完自己的圈了。

我在冀州再無事可幹,潛出城去,想回老家。

常山還是老樣子,不過我的形象在村子裏大有改觀,張樑雖不是我殺的,我至少戰鬥過,張二伯熱淚盈眶的'歡迎我回來,喊他老婆張二嬸炒雞蛋。我看他沒鼻子的臉十分滑稽,想笑卻不好意思,忍不住了便假裝咳嗽掩飾了。

幾天後,我收到了一封信,竟然是袁紹派人送來的。他請我到他那兒“共謀大事”。

我把那信丟進茅廁裏,然後在上面痛快淋漓的撒了一泡尿。結果幾天後又有人送信來,如此三番,我徹底煩了,想還是跟他來個了斷吧,就寫了封回信,告訴他我們倆根本不合適。叫來人帶回去。我以爲這就算結束了,然而我低估了袁紹的韌勁,三日後那人回來,遞給我三百兩銀子和一封信,他在信中告訴我,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我苦笑一下,回信說,跟他幹,可以,但他必須先殺掉麴義。

我知道袁紹必然不會殺掉麴義,但我必須殺掉他,因爲他殺掉了我敬重的嚴綱,在界橋,這個可惡的麴義砍下了嚴綱的腦袋,還掛在旗杆上招搖。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整個冀州城裏,嚴綱是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只有他說我是個人才,提拔我當“白馬義從”禁衛軍隊長。士爲知己者死嘛,死就算了,但一定得爲他報仇。

我沒指望袁紹替我出手,然而這次我高估了老袁先生的智商,沒幾天他派人送我一個大木匣,我還以爲是金銀珠寶,上回的三百兩我退回去了,佩服這人真的是一根筋,鍥而不捨啊。打開看,我就跌了一跤,那匣子中,裝着一顆血淋淋的人的首級。送信的大兵說,這就是麴義的頭。

我跑進廁所,先吐了一陣子,然後面向界橋方向,淚流滿面,告訴嚴綱:嚴大哥,兄弟爲你報仇了。

我不能呆常山了,看來袁紹老兒真的喜歡我了,他爲我竟捨得殺掉麴義,一位鞍前馬後跟隨他,卓有戰功的老將,這人心黑,可不敢再跟他玩了,老袁玩得起,我玩不起。還是趕緊跑路吧。

可是,能跑到哪兒去呢?社會上我認識的人不多,黑道不想進,白道想進沒人要。翻來覆去想,願意收留我的只有一個劉備了。可是他上次叫我去,我喝醉了拒絕了,唉,酒真不是好東西,誤人誤事啊。我今後一定得把酒戒掉。劉備喝多了話多,張老三喝多了瞌睡多,只有人家關老二素質高,喝多了和女人玩,既娛樂身體,又不妨礙大事,頂多就是個風流罪過。等醒過來照樣跟着劉老大混,還混了個忠義之士的好名聲。我應該好好向關老二學習。

可問題是,聽說劉老大自從離開公孫瓚,就跑許昌去了,許昌是曹操的地盤,我跟他不熟。

這社會徹底亂套了,老劉家的天下被人碎割了。這才幾年時間,就搞得四分五裂。先是董卓在長安被幹兒子幹掉,可笑的是這位乾兒子就是呂布。幹掉乾爹,呂布也沒當上老大,還險些被別人幹掉,幸虧他的馬快,逃出生天了。我現在百分百確信,呂布的馬就是那匹大紅馬。我聽說呂布和董卓乾爹乾兒子幹架,起因是一個女人,好像是甘肅臨洮的一個唱原生態歌曲的姑娘,被朝廷的一位大官看上了,好不容易弄到長安,卻被董卓看見了,逼着大官交出來,大官雖大,還是沒董卓大,於是乎,臨洮姑娘進了董卓的家,上了董卓的炕頭。一來二去,小老婆跟乾兒子黏糊上了,等董老頭髮現自己的帽子綠了的時候,就顧不得乾爹乾兒子情分了,一個說你爲什麼給乾爹戴綠帽子,一個說我沒有,俺倆在你之前就好上了。談判桌上其實什麼事都解決不了,不論你怎麼聲嘶力竭,道理講得再曼妙,結果還是要用刀子來說話。這下好了,董老頭死了,天下應該太平了吧?

然後曹操來了,他很乾脆,不跟別人廢話,直接把皇上綁架到許昌,放自己的地盤上看起來。

劉備說,自己實在想念皇帝侄兒,就跑去了。

我可不想去許昌,皇上又不是我家親戚,我真的不想他。可是不去許昌能去哪兒呢?天下雖大,竟沒我趙子龍容身之地。算來算去,能給我一碗飯吃的只有劉老大,不進許昌城,我在城邊上溜達,等他出來時見一面,把自己的苦難給他說說,求他收留我。

揣着張二嬸烙的餅子,我一路向南走。

今天一大早,我準備翻過一座山,我打聽了,過了這座山,離許昌只有一兩天的路程了。

然而過不了山,因爲這山上聚集着四五十個山賊。

山下的老鄉告訴我,這夥山賊厲害。

這點山賊我不放在心上,我趙子龍什麼場面沒見過,連袁紹都被咱耍得團團轉,幾個山賊有多大能耐?難道他比張樑還厲害?不信。其時天色將晚,老鄉們勸我山下歇息一晚,等天明瞭再上山。我看山下幾戶村舍,破敗不堪,我是個喜歡乾淨的人,實在不想在這裏住宿,咬咬牙,還是走吧。

事實上,我想說的是,不要輕易相信人言,那山上有幾個山賊,但絕不像傳說的那樣可怕。我一上山,就遇到幾個,扛着鋤頭鐵杴準備下山,我問幹什麼去,他們說天要下雨了,得把山下的水道修好,不然山洪下來了不得。我無語了,山賊當到他們這個境界,算是空前絕後了。我以爲,山賊的本質工作是搶劫,而不是修路,更不是搞水利工程。

我對這夥山賊有好感,便下馬跟他們聊天,聊了天氣聊人事,比如最近什麼地方換了地方官,老百姓唉聲嘆氣,說剛喂肥一隻,又來一隻空肚子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許昌,一位山賊說曹操和呂布在徐州打架,皇上的叔叔劉玄德幫着曹操殺掉了呂布。因爲戰利品分配不公,兩個人鬧起來了。“唉,又要打仗了,打來打去,搞得百姓窮,叫我們搶什麼呀。”另一個跟着嘆息,說:“這是什麼世道,連山賊都過不好日子。”

我瞠目結舌,不是擔心山賊們日子不好過,而是我去不成許昌了。

真的沒地方去了?

我小心問山賊,能不能入夥?

一個大鬍子笑道:“入夥可以,但你得把這批白馬獻出來,晚上弟兄們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