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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爲人知的藏書閣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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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藏書閣都與水有關,因爲藏書最怕失火。寧波著名藏書樓天一閣,名爲《易經》中的“天一生水”之意。

那些不爲人知的藏書閣趣聞

乾隆年間,卷帙浩繁的《四庫全書》第一本抄寫本於1781年完成,計有經史子集3.63萬卷。此後一共抄寫了7部,分別藏於“文淵閣、文溯閣、文源閣、文津閣”和“文宗閣、文匯閣、文瀾閣”,這些藏書閣取名也幾乎都有“水”字偏旁。但晚清及近代,中國風雨飄搖,內憂外患,戰亂不已,怕“火”的《四庫全書》與藏書閣,也難逃焚燬的厄運。迄今,《四庫全書》只有文淵閣、文津閣、文溯閣版本於世,令人感慨萬千!

不論閣、書俱在,還是書去閣空,甚或閣、書俱毀,這七大藏書閣的所在地,都是遊人鑑古知今的絕好去處。

1、黑琉璃瓦頂的文淵閣

在北京故宮文華殿後面,有一座黑琉璃瓦頂的建築,在金碧輝煌的故宮中顯得極爲別緻,它就是文淵閣。

清朝入主中原後,逐漸接受了儒家傳統文化,乾隆皇帝在公元1773年下令編纂《四庫全書》。書未成之際,乾隆已在心中開始爲藏書之所思慮良久:“凡事預則立,書之成雖尚需時日,而貯書之所,則不可不宿購。”於是,他想到了江南藏書名樓天一閣,想到了明末北京故宮中毀於戰火的文淵閣,那一瞬間,他好像尋找到了答案。公元1775年,文淵閣在北京故宮動工興建,次年完工。

在中國古代,黑色在五行中代表水,文淵閣琉璃瓦採用黑色寄予着藏書防火之意。灰色的外牆,綠色的廊柱與雕花窗欄肅穆雅緻,屋頂彩畫繪着河馬負書和翰墨卷帙,呈現一股淡然悠長的意境。

“九一八”事變後,日寇逼近華北,文淵閣內的《四庫全書》開始了漂泊輾轉的生活,至上海,抵蜀中,轉南京,後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如今,這套書已然成爲兩岸文化交流的一條紐帶。

文溯閣

2、瀋陽故宮裏的文溯閣

文溯閣位於瀋陽故宮,建築格局與文淵閣一樣脫胎於天一閣,修建於1781年。

文溯閣有“溯澗求本”之意。乾隆在《文溯閣記》中說:“四閣之名,皆冠以文,而若淵、若源、若津、若溯,皆從水以立意”。

袁世凱北京稱帝后,文溯閣內的《四庫全書》運抵北京,成爲竊國大盜袁世凱的禮物,文化典籍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1922年,冷落故宮多日的《四庫全書》被清室盯上,欲賣給日本人,在這危急時刻,北京大學教授沈兼士挺身而出,以一個知識分子的民族文化良知與愛國心振臂高呼,挽救了國寶的命運。1931年,在張學良等人的呼告下,《四庫全書》回到了它的“家中”文溯閣。“九一八”事變,東北淪陷,文溯閣落入日本人手中。

新中國成立後,文溯閣獲得重生。不久,《四庫全書》再次離開文溯閣,最終輾轉千里,來到甘肅。

如今的文溯閣,雖然書櫥內沒有了一本本典籍,但每一位親臨此地的遊人,撫摸着歲月斑駁的印痕,心中都會涌起無限感慨!

圓明園遺址

3、被圓明園大火燒燬的文源閣

1861年11月25日,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奮筆疾書,憤怒地寫道:“有一天,兩個來自歐洲的強盜闖進了圓明園。一個強盜洗劫財物,另一個強盜在放火。似乎得勝之後,便可以動手行竊了。他們對圓明園進行了大規模的劫掠,贓物由兩個勝利者均分。”

這位老人就是雨果,他矛頭所指向的是1860年英法聯軍在北京犯下的滔天罪惡——火燒圓明園。染紅夜空的大火不僅僅是民族之痛,更是世界文化史上的一場浩劫。就在這場浩劫中,一座藏書樓也在烈焰沖天中化爲斷磚殘瓦。

圓明園內的這座藏書樓名爲文源閣,始建於1774年秋,次年春天完工,乾隆皇帝將《四庫全書》第三抄寫本藏於此。

文源閣位於圓明園的西北方向,南鄰清澈見底、山鳥空鳴的水木明瑟,西鄰青翠搖曵,黃鶯飛舞的柳浪聞鶯, 樓上匾額爲乾隆題寫的“汲古觀瀾”。樓前一汪池水碧波盪漾,水中立有造型別致,巧奪天工的太湖石,名“石玲峯”。畫家金勳在《圓明園文獻資料》中深情描述:“玲瓏透體,環孔衆多,正體爲黑灰色,如墨雲翻卷上衝。以手扣之,其音如銅……”每每讀至於此,我常常浮想聯翩,那該是何等的神奇曼妙呀!

據歷史記載,文源閣內藏書《四庫全書》頁首印有“文源閣寶”“古稀天子”之印;頁末則印“圓明園寶”和“信天主人”。喜歡浮華與奢侈的乾隆自文源閣修好後,多次來圓明園享受生活與讀書之樂。

咸豐十年(1860年),英法聯軍闖入圓明園,面對“恍如月宮”的萬園之園,他們像一羣猙獰殘暴的野獸,在園內大肆掠奪,四處焚燒,黑色的煙霧遮蔽了北京城的夜空,文源閣與它所珍藏的《四庫全書》不能倖免於難,最終化爲灰燼。這是人類文化史上的一次浩劫。

如今,那場瀰漫悽愴的大火早已經散盡,文源閣只留下一片地基,在鬱郁叢草中向每一個經過它身邊的人講述着昨天的故事。

避暑山莊文津閣

4、避暑山莊裏的文津閣

我幾次來承德避暑山莊,都願意到湖區西北部的文津閣觀賞。

乾隆三十九年,仿浙江“天一閣”的文津閣建成,乾隆題詩曰:“源源如欲問,因自此尋津。”1785年,《四庫全書》收藏於文津閣,乾隆想做一位彪炳史冊的君王,在遊山玩水、消夏避暑之際,營造一個集天下藏書之巨的閣樓歸自己使用,爲自己的文治武功塗抹上重重的色彩。

我與衆多遊人一起穿過假山之中幽邃曲折的進門洞,來到巍峨的文津閣前。一方小池,澄澈見底,一彎新月倒映水中,這是設計者巧妙地運用了假山石洞之間月牙形縫隙的透光效應,在水裏營造出一份奇妙之境,引得遊人嘖嘖稱奇。聽導遊說,這座閣樓以《易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法營造,頂層六室相通爲一,底層分隔爲六室。除了防火,在底層下設一暗室,以楠木爲牆壁,還可防水防潮。

轉到閣東一側的碑亭,我看到正面以滿文和漢文刻寫着乾隆《文津閣記》:“欲從支派尋流以溯其源,必先在乎知其津。弗知津則躡迷途而失正路,斷港之譏有弗免矣。”在乾隆看來,經史子集猶如博大精深、浩浩無邊的中華傳統文化之大河的淵源流派,而正確的讀書方法則是沿流溯源的正路。

乾隆之後,文津閣所藏的'《四庫全書》等書籍,覆了一層層寂寞的灰塵。辛亥革命爆發,文津閣的《四庫全書》運到北京圖書館。1954年,承德避暑山莊裏的文津閣重修,文津閣的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

查閱四庫全書

5、長江邊浴火重建的文宗閣

文宗閣建在鎮江金山,1779年修建。閣樓仿“天一閣”,與兩側廊樓和閣前的門樓圍成四合院落。藏書樓面臨長江,雪濤翻卷,空闊無垠,樓後山崖奇崛,氣勢威嚴。難怪乾隆皇帝來到文宗閣,詩情蓬勃,寫道:“百川於此朝宗海,此地誠應庋此文。”藏書於此,真乃天意呀!

然而,陶醉於康乾盛世景象的乾隆不會想到,他之後的清王朝逐漸走向沒落。1842年,英軍炮轟鎮江,文宗閣藏書受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853年3月31日,太平天國將領羅大綱猛攻鎮江,戰火硝煙將文宗閣和《四庫全書》抄本燒爲灰燼。

時隔160多年後,文宗閣於2011年復建完成,昔日風采重現盛世。

文匯閣遺址

6、揚州行宮裏的文匯閣

文匯閣1780年在古城揚州行宮御花園內建成,乾隆題寫“文匯閣”匾和“東壁流輝”匾,入藏《古今圖書集成》和《四庫全書》。

文匯閣與其他藏書閣一樣外觀看似兩層,實則利用兩層之間的上下樓板部分暗中設計了一個夾層,從而使內部分爲三層。人們不能不讚嘆清代建築設計藝術的高超。一層樓內左右側安置經部,中層爲史部,最上層左置子部,右置集部,秩序井然,利於士子閱讀。

1790年,乾隆聖旨中說:“俟貯閣全書排架齊集後,諭令該省士子,有願讀中祕書者,許其呈明到閣抄閱,但不得任其私自攜歸,以致稍有遺失。”在文匯閣存世的70餘年裏,一位位士子出出進進文匯閣,汲取精華,傳承文化。從進步意義上說,文匯閣內的各種書籍就像一粒粒種子,在江南的文化大地開花結果。

1854年,文匯閣與所藏書籍毀於太平軍的沖天大火中。  愛惜館藏四庫全書

丁氏兄弟研討《四庫全書》雕像

7、杭州西湖邊的文瀾閣

七座皇家藏書閣當中修建得最晚的是文瀾閣,1782年在杭州西湖孤山聖因寺修建,次年完成。它爲重檐歇山頂建築,佈局帶有明顯的江南園林之巧妙與精思。閣前假山堆疊,小橋流水,一神女峯假山石玉立一汪澄清池中。池邊建有碑亭,乾隆的題詩刻於石碑正面,碑後刻有《四庫全書》上諭。

咸豐十一年(1861年),太平軍攻克杭州,文瀾閣與軍營無異,這些士兵沒有心思保護這座建築和所藏之書,大量圖書散佚。面對國寶的危殆局面,藏書家丁申、丁丙兄弟挺身而出,在斷磚殘瓦間,在街巷人家中不惜重金尋覓國寶。對一些損毀的藏書傾力補抄。集多年之力,補到了34796種圖書。後浙江圖書館館長錢恂、繼任張宗祥又歷時7年補抄,史稱“乙卯補抄”和“癸亥補抄”。兩次補抄完整後的《四庫全書》集中了全國藏書樓的精華所在,是所存於世版本當中最好的一部。

抗戰時期,爲保護這份珍貴的文化遺產,文瀾閣所藏《四庫全書》歷經福建、江西、湖南、四川、貴州等省,運至重慶。抗戰勝利後,《四庫全書》重新回到杭州故里。

1949年後,文瀾閣得到多次修繕,《四庫全書》也在新時代煥發了光彩,成爲一筆永恆的珍貴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