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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無題》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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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也挑燈獨立

艾青《無題》賞析

愛和夜守住沉默

聽風聲狂嘯於屋外

懷想一些遠行人

1940年2月


  《無題》這首詩,並沒有什麼難懂的地方,從詞句上看,再明白不過。“我”在燈下,和夜一樣守着沉默,聽着屋外的風聲,懷想着一些遠行人。

然而,詩人寫這首詩的心境使我們感覺到了,雖然我們不知詩人寫這首詩的契機,但詩人那陰鬱的心態已流露於詩的行間。這首詩的重心是在夜裏懷念一些遠行人,思念他們,也爲他們擔心,併爲他們祈禱。這些遠行人是誰?與“我”是什麼關係?詩人在詩中沒有說。是親人?是朋友?也許還泛指所有遠行人——認識的與不認識的。他們也許是爲個人謀生而顛簸,也許是爲革命事業而奔走。這“一些遠行人”包含的面就比較廣了,讀者難以具體領悟。但有一點很清楚:詩人懷念他們!

這短短的四行詩,讀了之後並不使人感到單薄,它寫出了燈,燈光裏的獨立的“我”,“我”和夜的沉默,屋外的風,還寫出了“我”的心境:懷念一些遠行人。造成了一種環境,一種意境,很完整。有景,有“我”,有光,有聲,有“我”的心情,很豐富,很厚重。在這短短的詩中,也充分顯示了詩人的追求——詩的豐富性和完整性。

這首詩在藝術上,人們不會有疑議。問題是這首詩的情緒、格調,可能有人會認爲太低沉了,這和詩人同一時期的詩相比,不太協調。甚至還可能有人認爲,這首詩出自寫過《大堰河——我的保姆》等著名詩篇的艾青之手,有點不可思議。這陰沉的調子是不應該出現的。特別是在1940年,民族存亡的決戰正在緊張進行的時候。

過去,在一些評論中,就曾對詩人在早期和這一時期的創作中所出現的一些陰鬱情緒,表示過看法,認爲這陰沉的調子是詩人還不太成熟的表現,是詩人對民族的前途還缺乏信心的流露。總之,是認爲詩人不應該有這種調子。

當然,有看法是正常現象,不能非議。但應該說,這種看法是失之偏頗的。

其實,在詩人的詩作中有一些陰鬱的調子,並不是詩人思想上或藝術上的短處,恰恰相反,這陰鬱的調子正是詩人深刻的一面。詩人從自己的經歷、自己的生活經驗出發,對民族、對人生、對生命的擔憂,正是詩人負責任的一種思考。是詩人形象立體化的一個重要側面。

那種認爲這陰鬱的調子不太好的看法,可能是出於一種革命的要求,即以一種慷慨激昂的唯一情緒來評判。這種標準看來太單一了。

就《無題》這首詩來看,詩人在夜裏深切懷念一些遠行人,有什麼不好呢?無論是對親人、朋友、還是對其他人報以懷念之情,不僅沒有什麼可指責之處,而且還有其動人的積極意義。詩中的人情味那樣濃,正是詩人博大胸懷的一種表現。“我”想着其他人,懷念他們,應該說,是人生中不能缺少的一種境界。

還有一點也應該說,詩人駕馭題材的時候是有幾套筆墨的。各種題材他都胡處理得很好。像這首懷念類的小詩,詩人寫得多麼深情,多麼感人啊!這隻能說明詩人藝術表現力的豐富,而不能以其他標準而忽略這樣的詩。更不能作爲詩人的敗筆來對待,那就未免太“革命化”,太統得死了。

這裏,我們再引用艾青在《詩論》中的一些話,當不是贅言,會對我們理解一些詩很有幫助。

艾青說:“叫一個生活在這年代的忠實的靈魂不憂鬱,這有如叫一個輾轉在泥色的夢裏的農夫不憂鬱,是一樣的屬於天真的一種奢望。”

這些話,當然不是艾青對自己的一些詩中的陰鬱情緒作註解,但我們從這些話中,可以理解詩人的衷曲了。

(郭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