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巔現代詩

如果白雪就是聖殿

菩薩們得去種棉花

我們裹着棉衣上來。太冷了

山下已是單衣，女人穿短裙

光着大腿。大街上吹着熱風

我們戴起絨帽子把帽沿壓緊

雖然各種各樣的樹都不怕冷

卻已是同一色的面貌和精神

各各分辨不出都是些什麼樹

樹幹樹枝掛滿鋒芒晶瑩的冰

寺廟裏的.人們棉花比我們多

爲難的是販不到山下。他們

無法去做保暖工作的生意人

守着絕頂畏縮着棉襖外的雪

樂助箱裏的錢給他們買棉苗

年年此時漫山全是棉花豐收

我們帶着眼睛上來，導遊說

這裏風景奇妙，從古而至今

神祕的佛光照着高高的金頂

普賢菩薩騎着白象住在這裏

跟隨白象的蹤跡踏着白象的白

普賢菩薩手持如意，垂下衣襬

焚起香燃起燭人們胡亂地跪拜

磬聲響起：南無三曼多跋陀羅

殿堂裏含糊了各式各樣的祈求

通過緊緊合十的雙手，伸過去

白象高居須彌座。菩薩的衣襬

高高在上，誰也別想捉得到手

如果白雪就是佛光

菩薩們用不着電燈

我們租了又舊又髒的大衣上來

鞋子外面綁上草鞋，套上雨衣

權充全身披掛。頂着風冒着雪

猶如當年紅軍們長征的大無畏

雷洞坪一過，猶如天梯的石徑

一級擡高一級，我們飽嘗艱難

因爲大雪封山，纜車不能使用

辛苦辛苦吧我們需要鍛鍊的腳

路邊林中拉起琴絃似的電線

被雪粘住不能發音無可聆聽

磬聲響起：南無大行普賢菩薩

唱片機代替喉嚨，聽着更好聽

一百另八記鐘聲在音箱裏敲

寺里人們躲到寮房裏看電視

殿堂的侍者手上戴着唸佛珠

一顆顆發出寶氣他捨不得捻

虔誠的信徒紛紛向他獻紅包

他老是站着，棉花雖然很多

卻他還是很畏縮，雙手冰冷

我們算是熱了全身，已出汗

一路攀登，手腳並用，勤奮

到殿堂裏看一看那盞長明燈

茫茫大雪不見四周，心仍寒

如果白雪就是信仰

菩薩們留下了冬天

一九九七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