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那次相逢現代詩
江南的春天，多的是漂浮細雨的
小巷，猶如被風飄來
漂起我的心，浮動我的情
我是個孤獨的過客，因而，在
等侯
那是條雨巷。經常是雨的昏黃
爬在陳舊的陰暗的封閉的牆上
不敢想象那奇妙的相遇竟會來
卻早已埋入個美夢得以生長的
根壤
那是條雨巷。經常是雨的黃昏
沒有路燈。我拖着腳步慢慢走
巷口張開黑暗的門。看不到夢
我獨自流連那冷冷清清的小巷
雨聲
那是條雨巷。經常是雨的昏黃
細細絮絮地飄揚起陳舊的惆悵
我總是獨自走過，猶如等待的
悠長
雨聲細絮繚亂地聆聽我的彷徨
那是條雨巷。經常是雨的黃昏
我點燃起心裏的燈，期待相逢
因爲害怕黑暗和孤獨。被雨淋
我踏着行將憔悴的腳步聲
終於，她來了。小巷裏的相逢
偶然猶如必然，猶如是我孤獨的
安慰，猶如是我等待的結果
其實，那是我的必經之路
夢中的她，只是個影子和遙遠而來的
腳步聲。巷的那頭走來了她的長髮
長裙和雨傘下的秀眉。是夢中的相逢嗎
她與我擦肩而過。她只是多看了我一眼
在與我迎面時。但我記得住
她的眼睛裏閃出一道光采
翻出神韻盈盈的迴響
彼此心跳有聲
猶如伊甸園裏生命樹的果子
落地
撞出個令亞當、夏娃吃驚的
聲音
安琪兒留下翅膀
丘比特矢欲發已張
爲了期待重逢，我在巷口巷尾掛上
百合花。她猶如純潔的精靈
我相信，她的心靈裏已經
開放了一朵精緻的百合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簡簡單單的
相逢，她已認識並記住了我
我用我的眼睛睜開她的眼睛
眼睛裏發現彼此感情的線索
浪一般漫起夢幻裏的彩色
神聖之波捲起心靈底處的火
不必說無曾相識
夢裏早已千百度
不必說已無來日
但我不知會在何時
一千年的前生和一萬年的後世
爲何不是一百年的今生
虛清悽然
雨聲中跌蕩着無言而如訴的
目光
踩着水花。她走入暮色
走向小巷之外的茫茫
我已惘惘，……，我更惆悵
爲何長久的等待
留不住她的衣裳
倩影無言，留下明眸
走出小巷返回夢中
背影無言，留下迷情
拖着細碎的腳步聲
我被那次重逢做了許多夢
她是我的夢中之人
夢中我總是圍繞她，追求她
婆娑銀紗長長，月亮垂下光華
藍霞如潮，與夢相涌，起伏着
我心如海，遼闊無涯，等侯着
她慢慢地出現，彷彿滄海日出
在月光中起舞長裙，旋轉出邀請
我歡欣而上，擁着她蹁躚
汪汪洋洋，她在海中央
清波八面，她凌波而步
水深浪冷，風急雲騰
天邊留着她的一線衣香
水中漣漪一圈又一圈
我掛帆而尋，深入大海
號召楊柳的柔軟和風的溫婉
挽留她的裙沿。我會走近
親吻她馨香的鬢影。她隨着風
飄。飄過繁忙的城市
飄入森林
花草芳芳，綠野茵茵
我在森林外徘徊
鶯歌燕舞和明媚的晴
吹拂着各種新鮮和綺麗
我隨風而追，跟蹤她的方向
忽然吹眼出淚，風竟犀利
模糊了她的'紗衣。我抹着眼
絲竹管絃五音繽紛春風繚亂
明朗着心中的失落。
我於風中惘悵無措
她隨燈而來。燈亮了
她無處可見
燈熄了她又來了
枕頭邊沿牽住那玉襪無塵
……
她隨靜而來，遇鬧而避
我夢魂沉沉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
終於，我漸漸地絕望了
我的等侯只是空待。我毫無希望
她一無影跡
百合花日漸枯萎，枯萎了我的等待
小巷的雨依舊。卻翻飛着一片空白
我的心頭漫起看不到盡頭的大霧
我的腳步在霧中迴盪，被霧絞住
……
夢中的她總是安安靜靜地走過來
熱熱烈烈地與我相擁。我們
墜入愛河，天天廝守在一起
夢中的色彩幻豔，我們如非人間
兩相廝守的一天天的流過，如水
慢慢地將幻豔的色彩洗淡
夢漸醒，因爲陽光強烈，刺着眼睛
生活現實，象個大砂輪
轉動着衣、食、住、行
將情和愛磨割，磨殘割碎
告別了兩情濃濃。風吹來，雨淋下
我和她在小巷裏分手
告別時，我用手梳着被雨淋得又溼又亂的頭髮。
我揮揮手，與夢道別，更與夢中之夢道別。
離開牀，坐到桌前，擡起頭，隨之而擡起的眼睛抹出茫然的一片雲，
映出單獨發亮的檯燈，透入窗外繁豔的燈。
點起一支香菸，邊吸邊緊緊盯着窗的玻璃。
玻璃似鏡，照出我的臉。
我發現，我已猶如換了個人，但仍是這張臉。有人向我借體還魂。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
回顧夢裏的和她再逢然後相愛，卻被隨之而來的傷情色彩淹沒，歡樂和失落，鼓舞心靈裏的痛。
夢中之夢的光怪陸離和哀愁惘然以及虛影，將我打動。我心欲蛻。
理想，抱負，信念，三叉點上人生的虛構。
愛情，青春，浪漫，平行線中現實世界的空夢。我恍如有悟。卻我其實乃是因爲忘不了那次相逢。
一九九四年四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