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脾氣現代詩歌

靜靜地

沒有說過一句話

千萬年過去

任風吹過

晃動的是 草

任雨淋過

流走的是 塵埃

默默地

不曾有一句言語

萬千年過去

死了又活的

樹和草

活了又死的

食樹葉和草的蟲

閃電

無數次的

攝取

卻 沒有一次

洗出照片來

不是因爲技術

是沒有底片

雷

無數次的

幹吼

想嚇到 這

倔強的怪物

倒下的 只是它

身上的樹

靜靜地

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是看着

生命忙碌地

更迭

不想關心

不想憂煩

只是因爲

發生的太多

流血的 和

不流血的

欺騙的 和

真誠地東西

沒有分歧

只是因爲

知道得太多

可以告人的 和

不可以告人的.

已經發生的 和

可能發生的

事實早已經過去

默默地

不曾有一句言語

只是享受着

陽光，雲和霧

演變

溫暖，寒涼

晴朗，朦朧

只是因爲

承受得太多

打擊 和

傷害

腳印 和

撫摸

感受無知

只是因爲

年代太過久遠

曾經熱烈過 和

激動過

曾經期望過 和

失望過

就變得冷漠許多

螞蟻

在身上建起無數的

居所

老鼠

在身上築起四通八達的

洞穴

他們隨心所欲

從來 不曾

徵求過你的意見

你 也

從不指望

它們來請示

任由它們自由自在

無拘無束

或許是 在你的

眼睛裏面已經沒有善惡

或許是 在你的

眼睛裏面已經沒有美醜

或許是 在你的

心中，萬事皆無

你，始終不肯說

靜靜地

沒有說過一句話

其實，不說也罷

只是你連表情都沒有

無喜，無怒

無哀，無樂

連動的慾望也察覺不出

緊緊地

抱住一塊塊石頭

就連石頭也開始

漸漸地風化

漸漸地剝蝕

漸漸地變成泥土

你仍然緊緊地抱着不肯鬆手

默默地

你，不曾有一句言語

只是把儲存的雨水

蓄成泉

只是把生長的樹和草

堆成碳和柴火

任由別人說道

有的人在你的腳下

評價你

有的人在你的頭上

評價你

有的人在你的腰石上

評價你

很渺小，你沒當回事

有一天

來了一羣不停轟鳴的機械

沒日沒夜的

要揭開你心中的祕密

搬走你的腳丫

你，沒有吭聲

又來搬走你的腿和臂

仍然，你沒有吭聲

也許，你說不出話來

也許，你壓根兒

沒有聲音，沒有喉舌

不然，何以

肢體四分五裂不知所去時

你，竟然不出一聲呢

靜靜地

沒有說過一句話

存在過

默默無語

也，消失過

無怨無悔

無聲無息

留下，一塊場地

建起房子

窗子與門爭吵不休

風與雨，雷與電

一起大戰

在千百年以後

仍然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