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詩歌鑑賞：飛

多麼漂亮啊

童年的杜德楊基

在機場邊來回奔跑

數着一架又一架

飛機

一個美麗的少婦──

那是相依爲命的母親

遠遠注視着他

那樣痛苦和焦慮

多麼英俊啊

少年的杜德楊基

在機場邊專注地數着

一架又一架飛機

那個美麗的婦人

還是那樣年輕

但那凝望着兒子的眼神

更加痛苦和憂鬱

多麼健美多麼帥啊

青年的杜德楊基

在機場邊歡呼雀躍

數着、迎送着

一架又一架飛機

母親，明顯地老了

雖然依舊美麗

淚眼矇矓地望着兒子

悲痛欲絕，哀嘆不已

瞧這孩子多可憐啊

就這樣數了20年飛機

若非那個罪惡之夜

他應該會造飛機

20年前的一個晚上

他父親大醉酩酊

後來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接着便是殘酷的暴行

是這孩子挺身而出

緊緊抱住了父親

隨着一聲雷鳴般的怒吼

孩子沉重地摔了下去……

當孩子終於甦醒過來時

腦子裏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是依戀地望着天空

喃喃地叫着飛機，飛……

我離婚了，帶着孩子

搬到了這機場附近

我每天都陪他來數飛機

期待着有一天會出現奇蹟

但是20年過去了

命運之神並未垂青

他從七歲數到二十七歲

最多也只能數到七

可憐的孩子，媽媽老了

媽媽不能永遠守着你

總有一天媽媽會死去

那時誰來陪你數飛機

乾脆，我們旅行去吧

去中國那個神祕的`國家

我們當然坐飛機去

就坐波音七五七

杜德楊基似有所悟

欣然惑然地睜大了眼睛

突然伸出了有力的雙臂

將母親熱烈地摟抱在懷裏

就這樣他們飛越重洋

飛越連綿的高山平原

終於飛到了中國

飛到了龍的故鄉

他們遊覽了故宮

攀登了長城

參觀了兵馬俑

還造訪了西藏

他們飛遍了中國

覽盡了名勝

最後落腳於廣州

住進了白天鵝酒店

母親早已精疲力竭

一躺下就再也不想起

杜德楊基卻倍加精神

獨自憑欄，俯瞰斑斕的夜景

千思萬緒在心頭牽動

思思緒緒都連着“飛”

似乎插上了金色的翅膀

可以自由自在地飛了

這時一架飛機劃破夜空

震耳的轟鳴久久不息

他感到了神祕的命運的召喚

長嘯一聲向夜空飛去

杜德楊基就這樣飛了

就這樣結束了快樂的一生

母親也再沒有從牀上起來

永遠閉上了美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