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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僧朝美》古詩詞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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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僧朝美》

《贈僧朝美》古詩詞鑑賞

唐代:李白

水客凌洪波,長鯨涌溟海。

百川隨龍舟,噓吸竟安在。

中有不死者,探得明月珠。

高價傾宇宙,餘輝照江湖。

苞卷金縷褐,蕭然若空無。

誰人識此寶,竊笑有狂夫。

了心何言說,各勉黃金軀。

《贈僧朝美》譯文

駕舟泛海出入洪波之中,巨大的鯨魚涌起溟海浪濤。

百川翻滾龍舟飛馳,在長鯨的噓吸之下全被吞沒。

此中還有竟然不死的人,反而探得了明月之珠。

明珠價高爲宇宙之冠,漏出些許光輝便照耀江湖。

凌駕超越於金縷之衣,在明珠面前全無光彩。

誰人識得如此之寶?私下暗笑有您我這樣的狂夫。

瞭然於心不必再說些什麼,各自保重勤勉我們目身吧。

《贈僧朝美》註釋

朝美:僧人名。

水客:駕舟泛海音。

長鯨:即鯨魚,因身巨長,故稱。

龍舟:刻有龍飾的大舟。

傾:竭盡,全。

金縷褐:金縷織成的衣服。

了心:瞭然於心。

黃金軀:喻指身體生命的珍貴。

《贈僧朝美》賞析

《贈僧朝美》是李白在天寶(公元742—759)末年遊宣州(今安徽宣城縣一帶)時,贈僧人朝美的一首詩。

李白自從天寶三載(公元744)辭京還山之後,就一直未再回到朝中。在長安的一年多時間裏,他目睹了唐玄宗荒淫誤國,李林甫、楊國忠等權奸把持朝政,敗壞朝綱,眼看大唐王朝一天天地走下坡路,大唐江山就要毀於昏君羣小之手,麗他卻被奸人讒毀,在朝中無法容身,唐玄宗只是把他看作是一個點綴昇平的御用文人,使得他的報國之志無從施展。他既不能違心從俗,向權奸屈服,就只好潔身自好,高蹈遠引了。於是他毅然辭京還山,離開朝廷這個黑自不分,是非顛倒的污濁世界,到廣闊的天地中去尋找他乾淨的樂土,自由的世界。他唱道:“嚴陵不從萬乘遊,歸臥空山釣碧流。自是客星辭帝座,元非太白醉揚州。”(《酬崔侍御》)在他漫遊各地的十多年中,多與道士僧人交往,過着閒雲野鶴般的浪遊生活。道家老莊的遺世獨立的精神、陶冶了他自由的性格;

佛教玄遠的意趣,深邃的`哲理,啓發着他的詩情,釋散了他內心久抑的痛苦。他在宗教這塊方外之地上,尋找到了他疲憊困苦心靈的暫時憩息之地。與他前期積極進取、熱衷功名的思想相反,他後期的思想在環境的逼迫與老莊佛學思想的影響下,發生了急劇的變化。他從入世轉向出世,從熱衷功名到主動拋棄功名。他自覺地與統治者決裂,退出朝廷,走向山林,與隱士爲朋,以僧道爲友,經常與他們一起吟詩品畫,談玄論道。《贈僧朝美》這首詩,就是他與僧人的談玄論禪之作。

《贈僧朝美》賞析

佛教禪宗,與人談玄論禪,常用比喻,以啓發人的妙悟。如禪宗北宗神秀所作的偈語:“身是菩提樹,心爲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禪宗南宗的慧能所作的偈語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佛性常清淨,何處有塵埃!”二人都是用比喻來說明禪理。李白此詩深受禪宗影響,他與朝美論禪,也是用比喻的手法。

詩中前六句,把人生比成是渺溟無際的慾海,將貪、瞋、癡等人的惡欲比做是溟海中興風作浪,吞舟食人的“長鯨”。人在慾海中航行,一不小心就會被嗜慾的“洪波”所汨沒,爲貪慾、瞋欲和癡欲的鯨魚所吞食。而僧人朝美這個“水客”卻能在煩惱海中凌波航行,不但沒有被慾海的洪波淹沒,也沒有被惡欲的長鯨吃掉。他不但沒有死,反而在大海中探得“明月珠”,獲寶而歸。就是說,他不但沒有被煩惱海中象徵惡欲的長鯨吞滅,被洪波汨沒,迷失本性,反而翻然妙悟,突然明白了深奧的佛理,探得了象徵禪悟的明月之珠。

在佛經中,常把至深的佛理比成是明月、明珠,以喻佛理的智慧光明,而把貪、瞋、癡三種煩惱稱作“三毒”,視爲人的愚殊和黑暗。因爲這顆象徵着佛性光明的“明月珠”,是從慾海之中與象徵愚昧和黑暗的“長鯨”搏鬥經過生死大劫得來的,所以彌加珍貴,故詩中說它“高價傾宇宙”,因爲它是驅除人心靈黑暗、愚昧的靈光,故詩中說它“餘輝照江湖”。

詩中進一步描寫:朝美雖然在修禪的過程中悟得了妙道,明性見佛,但他卻不驕傲自滿,向人炫耀,而是深藏若虛,大道似無:“苞卷金縷褐,蕭然若空無。”即說朝美將明月珠用衣服包裹起來,不欲向人炫耀,好像他根本什麼也沒有似的。就是俗話所說的“良賈善藏”和“大智若愚”。

對於能否識別朝美懷中的“明月珠”來說,詩人李白就是朝美的一個知音。“誰人識此寶,竊笑有狂夫。”狂夫是詩人自指。李白曾在詩中多次以狂夫、狂人自指。如在《廬山謠》中他說:“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又在《醉中答丁十八以詩譏予搥碎黃鶴樓》中說“一州笑我爲狂客,少年往往來相譏。” “竊笑”二字用得極好。人皆不識,而我能獨識,故而會心而笑;你裝得若無其事,還是被我識破了,故而暗中竊笑。 “竊笑”二字表現出了李白與朝美親密無間的關係和深切的友誼,表達出了二人英雄識英雄,惺惺惜惺惺之意。朝美胸中的禪學境界,在別人尚看不出的時候,李白卻早已會心知意,在友好地微笑頷首了。此也表明李白對佛學的造詣之高。

詩的最後說:“了心何言說,各勉黃金軀。”“了心”,是對禪心佛意已瞭然心中的意思。《楞嚴經》上說:“汝之心靈,一切明瞭,若汝現成所明瞭心,實在身內。”佛教禪宗認爲人人皆有佛性,只是有的人心爲癡迷所惑,失卻本性。如果除卻癡迷,即可明心見性。《壇經》中說,“菩提般若之知(即智),世人本自有之。即緣心迷,不能自悟,須求大善知識示道見性。善知識,遇悟即成智。”如今朝美已經大徹大悟,明瞭其本性,即已自見佛性,就如同已獲得了明月一般明亮的明珠一樣。“黃金軀”本指佛,《後漢書》上說:“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黃金色。”此喻指二人。 此二句是說,你我既然對佛學的妙理要道都已瞭然於心,因此就無須再言說了。各自努力修道成佛吧!因禪宗認爲人人皆有佛性,皆可修道成佛,故有此說。這一詩句也表明李白對自己的佛學修養自視甚高,非常自信。

李白這首與僧人談玄論禪的詩,寫得很高明。他將很難用言語說明的佛理,用美妙的比喻來說明。不但寫得禪意深遠,深得妙理,而且還寫得玲瓏透徹,餘味不盡,啓人深思,一點也不枯燥。嚴羽說:“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李白此詩,可謂是深得禪道妙悟之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