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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十五 起重光大淵獻,盡旃蒙單閼,凡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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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明皇帝下

宋紀十五 起重光大淵獻,盡旃蒙單閼,凡五年

泰始七年辛亥,公元四七一年

春,二月,戊戌,分交、廣置越州,治臨漳。

初,上爲諸王,寬和有令譽,獨爲世祖所親。即位之初,義嘉之黨多蒙全宥,隨才引用,有如舊臣。及晚年,更猜忌忍虐,好鬼神,多忌諱,言語、文書,有禍敗、兇喪及疑似之言應迴避者數百千品,有犯必加罪戮。改"騧"字爲"〈馬瓜〉",以其似禍字故也。左右忤意,往往有刳斫者。

時淮、泗用兵,府藏空竭,內外百官,並斷俸祿。而上奢費過度,每所造器用,必爲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嬖倖用事,貨賂公行。

上素無子,密取諸王姬有孕者內宮中,生男則殺其母,使寵姬子之。

至是寢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諸弟。南徐州刺史晉平刺王休祐,前鎮江陵,貪虐無度,上不使之鎮,留之建康,遣上佐行府州事。休祐性剛很,前後忤上非一,上積不能平,且慮將來難制,欲方便除之。甲寅,休祐從上於巖山射雉,左右從者並在仗後。日欲暗,上遣左右壽寂之等數人,逼休祐令墜馬,因共毆,拉殺之,傳呼"驃騎落馬!"上陽驚,遣御醫絡驛就視,比其左右至,休祐已絕。去車輪,輿還第。追贈司空,葬之如禮。

建康民間訛言,荊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至貴之相,上以此言報之,休若憂懼。戊午,以休若代休祐爲南徐州刺史。休若腹心將佐,皆謂休若還朝,必不免禍。中兵參軍京兆王敬先說休若曰:"今主上彌留,政成省閣,羣豎恟々,欲悉去宗支以便其私。殿下聲著海內,受詔入朝,必往而不返。荊州帶甲十餘萬,地方數千裏,上可以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以保境土,全一身;孰與賜劍邸第,使臣妾飲泣而不敢葬乎!"休若素謹畏,僞許之。敬先出,使人執之,以白於上而誅之。

三月,辛酉,魏假員外散騎常侍邢祐來聘。

魏主使殿中尚書胡莫寒簡西部敕勒爲殿中武士。莫寒大納貨賂,衆怒,殺莫寒及高平假鎮將奚陵。夏,四月,諸部敕勒皆叛。魏主使汝陰王天賜將兵討之,以給事中羅云爲前鋒;敕勒詐降,襲雲,殺之,天賜僅以身免。

晉平刺王既死,建安王休仁益不自安。上與嬖臣楊運長等爲身後之計,運長等慮上晏駕後,休仁秉政,己輩不得專權,彌贊成之。上疾嘗暴甚,內外莫不屬意於休仁,主書以下皆往東府訪休仁所親信,豫自結納;其或在直不得出者,皆恐懼。上聞,愈惡之。五月,戊午,召休仁入見,既而謂曰:"今夕停尚書下省宿,明可早來。"其夜,遣人齎藥賜死。休仁罵曰:"上得天下,誰之力邪!孝武以誅鉏兄弟,子孫滅絕。今復爲爾,宋祚其得久乎!"上慮有變,力疾乘輿出端門,休仁死,乃入。下詔稱:"休仁規結禁兵,謀爲亂逆,朕未忍明法,申詔詰厲。休仁慚恩懼罪,遽自引決。可宥其二子,降爲始安縣王,聽其子伯融襲封。"

上慮人情不悅,乃與諸大臣及方鎮詔,稱:"休仁與休祐深相親結,語休祐雲:'汝但作佞,此法自足安身;我從來頗得此力。'休祐之隕,本欲爲民除患,而休仁從此日生嬈懼。吾每呼令入省,便入辭楊太妃。吾春中多與之射雉,或陰雨不出,休仁輒語左右雲:'我已復得今一日。'休仁既經南討,與宿衛將帥經習狎共事。吾前者積日失適,休仁出入殿省,無不和顏,厚相撫勞。如其意趣,人莫能測。事不獲已,反覆思惟,不得不有近日處分。恐當不必即解,故相報知。"

上與休仁素厚,雖殺之,每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鄰,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間,勳誠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

初,上在藩與褚淵以風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仗。上寢疾,淵爲吳郡太守,急召之。既至,入見,上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欲使著黃〈衤羅〉耳。"黃〈衤羅〉者,乳母服也。上與淵謀誅建安王休仁,淵以爲不可,上怒曰:"卿癡人!不足與計事!"淵懼而從命。復以淵爲吏部尚書。庚午,以尚書右僕射袁粲爲尚書令,褚淵爲左僕射。

上惡太子屯騎校尉壽寂之勇健;會有司奏寂之擅殺邏將,徙越州,於道殺之。

丙戌,追廢晉平王休祐爲庶人。

巴陵王休若至京口,聞建安王死,益懼。上以休若和厚,能諧緝物情,恐將來傾奪幼主,欲遣使殺之,慮不奉詔;欲徵入朝,又恐猜駭。六月,丁酉,以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爲南徐州刺史,以休若爲江州刺史。手書殷勤,召休若使赴七月七日宴。

丁未,魏主如河西。

秋,七月,巴陵哀王休若至建康;乙丑,賜死於第,贈侍中、司空。復以桂陽王休範爲江州刺史。時上諸弟俱盡,唯休範以人才凡劣,不爲上所忌,故得全。

沈約論曰:"聖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稱先王,蓋由遺訓餘風,足以貽之來世也。太祖經國之義雖弘,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窺古,徒見昆弟之義,未識君臣之禮,冀以家情行之國道,主猜而猶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訓之微行,遂成滅親之大禍。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得顧慮。既而本根無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回改,斯蓋履霜有漸,堅冰自至,所由遠矣!

裴子野論曰:"夫噬虎之獸,知愛己子;搏狸之鳥,非護異巢。太宗保字螟蛉,剿拉同氣,既迷在原之天屬,未識父子之自然。宋德告終,非天廢也。夫危亡之君,未嘗不先棄本枝,嫗煦帝孽;推誠嬖狎,疾惡父兄。前乘覆車,後來並轡。借使叔仲有國,猶不先配天;而它人入室,將七廟絕祀;曾是莫懷,甘心揃落。晉武背文明之託,而覆中州者賈后;太祖棄初寧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兇。禍福無門,奚其豫擇!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丙寅,魏主至陰山。

初,吳喜之討會稽也,言於上曰:"得尋陽王子房及諸賊帥,皆即於東戮之。"既而生送子房,釋顧琛等。上以其新立大功,不問,而心銜之。及克荊州,剽掠,贓以萬計。壽寂之死,喜爲淮陵太守,督豫州諸軍事,聞之,內懼,啓乞中散大夫,上尤疑駭。或譖蕭道成在淮陰有貳心於魏,上封銀壺酒,使喜自持賜道成。道成懼,欲逃,喜以情告道成,且先爲之飲,道成即飲之。喜還朝,保證道成。或密以啓上,上以喜多計數,素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乃召喜入內殿,與共言謔甚款。既出,賜以名饌。尋賜死,然猶發詔賻賜。